流逝的华章

   “今天,李勇辉也走了,这个我亲眼所见一步步成长起来的小兄弟,带着复杂的心情走了,此刻,他伴着哐当哐当的火车声,已经南下开始了新的一段征程。而我呢,下一站又该走向哪里?”当我辞去《丝绸之路》编辑工作、踏上故土的当晚,我的室友在博客中写下了这样的感慨。

    掐指一算,离开母校已有十六年,在这不长不短的岁月里,许多事情开始渐行渐远,但那些刻骨铭心的记忆,却成了生命中的一部分,难以释怀。

    2001年初秋,同样是怀着复杂的心情,我踏上了西行的列车,过了洛阳之后,一路荒凉,联想着高考成绩的不理想,想补习一年再考一次又遭父母反对的情景,内心更加沮丧。到学校之后,我基本上是一个人呆在宿舍看书、写作,写自己的心情,并老计划着退学的打算。印象深刻的是,我当时还把写的第一篇文章在上第一节写作课的时候当成了作业交给李明德老师,他看了之后触动很大,当晚就来到我宿舍跟我交流,让我甚是感动,有了带着试试看的心情去感受大学生活。

    西师的文学院有着深厚的人文传统,涌现了黎锦熙、彭铎、郭晋稀等众多赫赫有名的教授。当时的院长是赵逵夫教授,大约大四的时候改由彭金山教授担任。彭老师是著名的诗人,教我们当代文学和诗歌鉴赏,为人谦逊,平易近人。每次讲到诗歌创作时,他都很有热情,不厌其烦地为我们点评、修改作品。有时候,有问题请教他时,他还邀请我到他家里,摆上水果,斟上茶水,耐心为我讲解。甚至在我考研失败、跟他道别的时候,他和师母还不断地鼓励我,说人生有很多条路,今天的失败并不代表未来,风物长宜放眼量。

    教现代文学的是张明廉教授。张老师比较清瘦,背部微驼,戴一副系着小绳子的眼镜,总是面带微笑,亲近儒雅。上课时,张老师笔不离手,一口南方口音抑扬顿挫,声音洪亮,富有激情。每次下课,大家都会恋恋不舍,把他围在身边,问这问那,聊得十分热乎。记得好像是在大三那年学校举行的“我最喜欢的十大老师”评选中,张老师以高票居首。

    侯兰笙教授教我们古代汉语。侯老师体格瘦弱,腰杆笔挺,冬天总是身着一件蓝布棉袄,古朴典雅,碰巧一次见着披上风衣,可谓是落落潇洒、玉树临风,也难怪当时就被同学们评为中文系四大帅教授之首。侯老师为人比较严肃,基本上没见他笑过,他功底相当扎实,普通话非常标准,吐字清晰,铿锵有力,是为数不多的国家一级普通话测试员。作为《古代汉语》教材编著者祝敏澈先生的弟子,侯老师治学相当严谨,据说他带的硕士研究生,要求看的书目,他总是陪在现场监督,所以他的弟子无论考博还是工作,都会取得优异的成绩。侯老师的课上座率一直居高不下,经常有人提前在结束晚自习就会占座,他从不点名,但是每次在课前十分钟,都会抽查几名同学背诵,因为这是他的原则,每上一篇课文就得背诵一篇。他说,这些进入教材的文章,是历经时代陶冶出来的精品,值得一辈子珍藏于心。所以,那时候,也正因为有了这个要求,我们养成了背书的好习惯。无论酷暑还是雪夜,在旧文科楼的路灯下,埋头苦读的情景至今历历在目。

    四年的大学生活,除了老师的言传身教和常年在图书馆阅读积累的知识,我想对我人生影响最大的就是两大社团了,一个是大学生记者团,一个就是文学联合会。

    在刚进校不久的一个晚上,我信步来到了行政1号楼校报编辑部,操着生硬的普通话向正在加班的一位老师打听这里是否招学生记者,并把自己写的两篇文章拿给他看。简单介绍后,我才知道,这位老师叫吕欣,是从中文系刚刚留校在这里担任校报和网站编辑工作,正当我们聊得饶有兴致的时候,隔壁也过来了一位戴眼镜的老师,吕老师说这是丁老师,丁老师也是中文系毕业。他一听我是湖南人,就情不自禁地夸起来,说咱们师大的校史上湖南籍教师可有名了,然后就罗列了多位湖南籍名师出来,并讲述了他们的故事给我听,让我充满了自豪感。第二天,我带着崇敬的心情,又去了校报编辑部。第一次见到徐老师的时候,他穿着一件浅灰色西装,头发有点长,戴着眼镜,额上刚刚刮了一道痧,当我道明来意后,他简单了解了一下情况,叫我报名参加考试。就这样,在后来的纳新考试中,我顺利进入了校报记者团,一呆就是四年。

    可以说,在这里,我的写作能力得到了充分的锻炼。受徐老师的影响,在校几年,我几乎每个暑假都呆在学校,看书、写作、投稿,每当看到自己的文章变成铅字发表在各类报刊,都会情不自禁的欣喜。跟方老师主要学习新闻写作,方老师要求很严,所以我们想上新闻稿,总是要认真地选角度,去看很多方面的素材,然后几易其稿才敢上交。丁老师第一次给我的感觉极为冷酷。由于那时我太过于理想化了,对大学抱着过多的幻觉,加上普通话不标准,被他批评了一下,就委屈得红了眼圈,吓得再不敢跟他说话。不过,从后来的交往看,两人的交情颇深,我发表最多的稿子是在他负责的这个版面。当然,我也经常跑到楼上去他分管的广播站练习播音。至于吕欣老师,那就是百分百的亦师亦友了,四年的大学生活我们无话不谈。他是班主任马粉英的同学,不仅能写,而且是电脑高手,不可多得的复合型人才。毕业那年,他建议我选择在校工作,可以跟他住在一起,一边工作,一边继续自己的考研理想。

    西师的文学联合会在兰州极有影响力,走出了多位著名的诗人和作家,是培养文人的摇篮。那时,我们的两任团长海杰和立业,也都是文学联合会的骨干成员,因为他们,我加入了这个社团。当时,主要有彭金山、徐兆寿和刚杰·索木东三位老师担任会刊《我们》的指导教师,很多兰州圈内的沙龙都是由三位老师发起,为师大文脉的延续做出了很大的贡献。例如刚杰·索木东老师,这位数学系毕业的藏族诗人,为人十分豪爽。因为这个社团,我不仅结识了唐欣、叶舟、张哲、王强、刘国华、郑和生、白云霞等多位校友,也认识了马步升、雪漠、史生荣等众多名家,他们有的现在来了东莞,成为樟木头镇作家村的驻村作家。会员中,印象比较深的是孙小伟和马超,这两位都是怪才,小伟是物理系的硕士,除了写得一手好诗之外,专业上毫不逊色,一年可在权威刊物上发表多篇专业论文,马超的思想尖锐独特,语言极富张力,学校100周年校庆时写的一篇文章,让大家至今难忘。后来的师弟们,印象较深的是帅泽兵,这位湖南老乡,小说和评论写得都不错,大一写出的评论性文章《pass海杰》,得到了老师们的赞扬,据说辞去了合作师专的教职后考上同济大学硕士。

    “梦里青春可得追,欲将诗句绊余晖”。对青春的眷恋总是难以割舍,有太多的回忆总是难以言尽。在母校留下的华章终将逝去,未来的美好依然靠自己努力去拼。最后,引述一段歌词,以表达自己的心情。

  她们已经被风吹走散落在天涯

  有些故事还没讲完那就算了吧

    那些心情在岁月中已经难辨真假

   如今这里荒草丛生没有了鲜花

     好在曾经拥有你们的春秋和冬夏


      (文/李勇辉,我校中文系2001级学生,曾任职于《中国教师报》《丝绸之路》 编辑/周洁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