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不褪色的记忆
常言道:人生“不如意事十八九”,我这大半生已去,如意的事又有几件呢?1977年恢复高考,自己搭上了这趟早班车,在西北师大的校园里读了自己喜欢的中文专业。这恐怕算是我今生最大的幸运吧。
一晃四十多年过去了,多彩的四年大学生活记忆犹存。记得第一天走进77级中文系乙班的教室,面对几十张陌生的面孔,我有些好奇。这些同学来自甘肃的四面八方,年龄最小的只有十六岁,最大的已三十出头了。他们中有“文革”中毕业、已工作了七八年的初、高中“老三届”,也有七十年代的毕业生和当年应届生。不同年龄有着各种经历的人走到了一起,是我们这个班级的特色。我一直坐在教室的第一排,平时联系同学甚少,学习中的许多趣事早已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淡忘。但我对一同生活了四年的410寝室室友的怀念却萦绕心中,久久不能忘记。
刘尚慈是我们的大姐。她是老中专毕业生,比我大4岁。上学时她已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家远在白银市。当时她克服了多少困难求学我真无法体会,而在我成为一个母亲后才被她的这种求学精神所打动。她美丽端庄,普通话说得字正腔圆,为人真诚率性,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刚入学时我们关系较一般,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发现彼此很投脾气,对一些问题看法也一致,渐渐加深了了解,增进了友谊。大学毕业,她分回原单位白银针布厂搞职工教育工作,生活不太如意。我们一直书信来往,互通信息。有一段时间她情绪比较低落,我和张东敏还专程去白银看望了她。见面后,我们相互宽慰、鼓励,觉得比上学时更亲近了。几年后她的工作调到了徐州教育学院。离兰州前她和女儿在我家小住了两天,我祝愿这是她新生活的开始。她送我一本黑丝绒封面的精美相册留念。这么多年来,我们一直保持着联系,每逢年节都少不了一声问候。 2002年我出差去上海,在上海我们相约返程时在徐州火车站站台相见。那天是她的先生陪她一同来的。见面的那一刻,我们紧握着对方的手,真是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火车的汽笛拉响,我才匆忙上车。我们相约一定要再见,但又过去十年了,竟没能如愿。
李玉兰是我们班的副班长,入学前就是党员。我与她上下铺住了四年。我们关系不错,几十年一直保持着联系。刚入学时,她红扑扑的脸就像熟透的苹果,银铃般的嗓音,歌唱得赛过当时的李谷一。因为是班干部,班委会的一些决定总是由她第一时间传达到我们宿舍,我们在她的带动下积极参加班上的各项活动。她家那时在农村,家境也不是太好,但她对生活积极乐观的态度给我印象很深。她善解人意、宽容豁达的性格那时就让我感到了她要比同龄人成熟些。
郝明是我们宿舍的“开心果”,长有一颗聪明的脑袋。她是我们宿舍中课余用功最少,但学习效果一点也不差的同学。在中文系读了四年书,上课被老师提问的概率一般很小,而学习《现代汉语》这门课时,教此课的张老师一上课便开始不停地提问。那还是甲、乙两班同上的大课,答不上来是够丢人的,于是我们都在恶补。无论是吃饭间、睡觉前,只要有空,随口一句话就被拿来做语法分析。我们你一句我一句地讨论着,郝明的最后结论往往就是我们的标准答案。那时人们还未解决温饱,而她已注意养生了,吃什么对什么好,怎么吃,说起来如数家珍。我们借此故意逗她,惹得室内笑声不断。
厚道人张东敏现远在厦门,我们已有十多年没联系了,但我至今都忘不了她母亲做得那么好吃的一大缸子油闷雪里蕻被我们一顿哄抢吃完的情景。她望着我们吃后的满足感,乐呵呵的,而我们真有些不好意思。她那种温和忍让不怕吃亏的性格印在我的脑海里就是一个完美的中国女性形象。
张力现在香港,她是我们宿舍也是我们班最活跃的女生了,修长的身材,灵动的大眼睛,奔放的性格,在当时校园里,很是惹眼。她的热情、助人为乐给我留下了记忆。
几十年过去了,四年大学生活如今还能鲜活地留在记忆中,那可真是我人生的宝贵财富。
1982年大学毕业。我因是带工资上学,那时分配对我们这类人原则上是哪儿来的到哪去。我就回到了原工作单位兰州卷烟厂,一待就是几十年,直到退休。回企业后没多少年,中国的改革浪潮首先就把企业推到了风口浪尖。我们企业由于“七五”技术改造不成功,产品质量下滑,企业曾处在风雨飘摇中。那时我曾想离开,别人也劝我趁年轻早点走,但我最终还是一直留在了那里。我是十七岁梳着两根大辫子进兰州卷烟厂的,52岁内退时,早已生出华发。烟厂是养育我成长的地方,几十年的工作生涯更是融入了我无数的汗水与欢乐。我亲眼目睹着一个弱小市属企业是怎样成为央企在甘的纳税大户,特别是企业搬迁后生产效益更是上了一个台阶。前些年由于企业改制,许多企业不是破产就是被兼并重组,而我们企业在这轮改革的大潮中抓住了机遇,不断做大做强。我庆幸自己的坚持,耐住了寂寞,一起与企业同甘共苦,终于迎来了它的今天。在企业这些年中,我们刚好碰上了一个物质最丰硕而精神最贫瘠的时代,每个人的肩上都承载着对未来的期望,都在为一种不可预见的幸福奋斗着。几十年,我的成长伴随着企业的发展。我在企业只是一名普通中层管理人员,职教科、人教科、生产部、车间、党办、纪检这些部门都留下了我的脚印。正是这些丰富了我的阅历,培养了我的才干,使我逐渐走向了成熟。这是一个每个人都在跑的时代,而我却用自己的步调慢慢地走着,步子虽慢但还算稳健扎实。它与我的心律始终保持着同一个节拍,因此我感到畅快舒心。
今天我停立在即将靠岸的人生码头,尽情观览夕阳映照下的风光。当我收到西北师大中文系乙班班委会《致同学书》时,它不但引起了我寻觅那时曾经有过的青春快乐与人生梦想的情绪,还使我感到了家一般的温暖和亲切。也许是步入了晚年,职场的谢幕、儿女的离去都会给我们带来一份孤寂。老班委用这种方式把我们大家联在一起,使我们又多了一种被挂念的感觉。
我们这个班上有诸多同学早已身居各级政府和单位要职,但在两位同学病逝的告别会上我都看见了他们的身影;当有同学遇到困境时,他们都伸出了援助之手,这些都让我备受感动。我衷心地在此感谢我的同学们,是你们心怀真诚、不忘同学情,又把我们一班人团结在了一起。
(卞卡卡,1978年考入甘肃师大中文系读书,1982年毕业后分配到兰州卷烟厂工作直至退休。)
(编辑/彭杰)